人民文学谭楷你们是最美的白衣天使

擅长临床白癜风研究的专家 https://m-mip.39.net/disease/mipso_5488012.html
你们是最美的白衣天使作者:谭楷序篇:

我为白衣天使当“秘书”

我的童年,是在鲁村度过的。

鲁村,是抗战时齐鲁大学在华西坝修建的平房宿舍。那时,有南京的金陵大学与金陵女子文理学院、济南的齐鲁大学和北平的燕京大学内迁到成都,在华西协合大学的校园(成都人称“华西坝”)形成了五大学联合办学的局面。华西和医院,为包括飞虎队员在内的广大军民医治伤病。

父亲常说,抗战时,五所大学的师生亲如兄弟。一九三九年六月十一日,日寇飞机轰炸成都,救护队的一位华西女生遇难,五大学的同学通宵为她守灵、唱歌。一九四二年秋天,五大学上百名同学参军上前线,临行前个个割破指头,集下一大碗鲜血,写下“国难不纾,誓不生还”八个大字。数万成都人,在少城公园“辛亥秋保路死事纪念碑”下,为包括学生兵在内的新兵送行。父亲说,经历过那个慷慨悲壮的场面,人们坚信中国不会亡!

几十年过去了。当新冠肺炎病毒在武汉爆发,威胁亿万中国人性命的危急时刻,医院的医疗队紧急集合,奉命东征。在空荡荡的武汉天河机场,医院医疗医院医疗队相遇了。他们相互呼喊着“加油”,那四十五秒的画面感动了亿万国人。

一百三十一人的华西医疗队,以滚滚川江的涛声在喊:“齐鲁,加油!”一百三十一人的齐鲁医疗队,以巍巍泰山的气魄在喊:“华西,加油!”这是历史的回音,这是自强不息的民族气壮山河的吼声。

真想跟随华西医疗队东征,但七十七岁的年龄,非医疗专业的退休老头,我不可能当一名“随军记者”。在医院宣传部郑源部长的帮助下,我联系上了华西医疗队十余位医生和护士。我对他们说:“你们忙,没有时间做文章、写详细的日记。你们只需要在电话里,给我讲一讲亲历的抗疫故事,我会给你们做好秘书,把你们讲的,原汁原味地记录下来。”

他们爽快地说:“好。”

无论是凌晨还是深夜,整个三月,我守在电话旁聆听来自武汉的声音,写下了几万字的“华西医疗队赴鄂抗疫纪实”,摘选出《你们是最美的白衣天使》——实际上,真正的作者是:基鹏、张耀之、苟慎菊、朱仕超、田永明、张佩、冯燕、王梓得、杨秀芳、张宏伟、卫新月、谢莉等。

我,只是白衣天使们的“秘书”而已。

尚未出征,剑鸣不已

早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便有“北协和”(医院)、“南湘雅”(长沙湘雅医学院)、“东齐鲁”(齐鲁大学医学院)、“西华西”(华西协合大学医学院)之说。网评:“北协和”“南湘雅”“东齐鲁”“西华西”全出手了,这是“王炸”!

华西亮剑,疾如闪电。一到武汉,医院与凶顽的病毒抗争,打下漂亮的揭幕战。传媒惊叹:华西速度,出手真快。

基鹏,华西在读博士,我一看这名字,以为是个帅哥,结果一通话,是声音极具磁性、甜糯悦耳的“声音美女”。她说,“凡事预则立”,“不打无准备的仗”。华西出征前,就筹划已久,剑鸣匣中!

记得是一月十八日,春节之前,医院周边的国学巷、电信路与往年没有什么不同,店铺张灯结彩,人们忙着购买年货、请客送礼、出国旅游,一片欢乐气氛。

但是,华西门诊各个进口封闭了,有白衣战士把守。测体温的护士很有礼貌地用小手枪一样的温度计,在进入挂号大厅的人的额头上一一进行检测。

“啥子事情啊?”许多群众很不理解。医护人员耐心解释说:“武汉爆发了新型肺炎,我们要做好预防工作。”

凭着百年华西几代人的经验分析武汉的疫情,早在二〇一九年十二月三十一日,医院领导就指示各科室注意排查发热病人,特别是来自武汉的发热病人。一旦发现就要通报、隔离。一种临近大战的气氛在酝酿着。

随后,传染科病房改建成专门接受新型肺炎的专用病房。

接着,医院紧急向国内外大采购防护服、医用口罩、消毒药品、医疗器械、生活用品等等。

同时,从各科抽调护士到呼吸科、重症监护室(ICU)“实习”。因为病毒主要攻击患者肺部,若华西组织医疗队东征,主要医护人员要从呼吸科和ICU抽调。考虑到四川是人口大省,若疫情传到四川,这两个科室是与死神拼杀的尖刀连。“后防”不能空虚,这样提前演练,早做准备,真是神机妙算。

很快,医院牵头研制的一个半小时内一次性检测包括新冠病毒在内的六种呼吸道病毒检测芯片(测试盒)获批,很快大批量生产,准备用于抗疫第一线。

后来,医院将组织医疗队支援武汉的消息发出之后,按上鲜红指印的请战书纷纷飞向了院党委。可以说,组织准备、物资准备、心理准备,全部到位。上万名医护人员,时刻准备着被挑选上——出征!

全院上上下下,简直有战场上“弹上膛,刀出鞘”、只等着冲锋号一响就冲上去的感觉。

一月二十五日上午十点,李为民院长宣布:医院援鄂医疗队出发抗疫。当天中午十二点,以呼吸科副主任、博导罗凤鸣为首的二十名医护专家组成我院的第一支医疗队,和全省一百多名赴鄂医务人员搭乘专机飞赴武汉,医院。二月二日中午十一点半,以呼吸科副主任刘丹为首的十名医护专家组成的我院第二支医疗队出发,医院东区开展救治工作。二月七日下午四点,以重症监护室副主任康焰为首的一百三十一名医护专家组成第三支医疗队出发,医院东区,全面接管八十个床位,开展救治工作。

我作为第三批赴鄂医疗队成员,领到装备时,内心真有些震撼!从优质的防护服、护目镜、N95口罩、统一的队服——紫色羽绒服和加绒外裤,到一次性毛巾、秋衣裤、牙刷牙膏套装、漱口液、卫生巾、安全裤、塑料盒、卷纸、擦手纸、电热毯、沐浴露、一次性雨衣、喷壶、护肤霜等,各类用品一应俱全。

有电热毯,是了解到武汉为防疫,宾馆中央空调停用,春寒时节得有个热被窝睡觉;一包成人尿不湿,让我想到关键时刻不担心尿湿裤子;剪刀、美工刀、指甲刀和折叠水果刀四种刀,使我想到居家的方便。

一张食品清单更是令人叫绝。其中,泡凤爪、自嗨锅、麻辣牛肉干这样的“随军食品”表明,后勤的同志是把我们的肠胃摸透了!自嗨锅你没有吃过?就是自带加热装置,一个人吃的那种小火锅。

院领导还传出一句很暖心的话:“穷家富路。需要的物资,尽量多带些。家里掏空了也不怕,到了武汉重灾区,交通运输都困难,缺了啥不容易解决。”

这样,从测试盒到自嗨锅,后勤简直做到家了!

出发前夜,我失眠了。我想起抗战时期的三百五十万“壮士出川”。我翻看过校史,在国家民族危难之际,华西人从来都挺身而出——

且不说十四年抗战,多少学子投笔从戎,留下许多可歌可泣的故事……抗美援朝的烽火岁月,华西先后组成两支医疗队赴朝,国内顶尖的胸外专家医院就在上甘岭附近,冒着炮火,前前后后救助了上千名志愿军伤病员;在五十年代,大肚子病流行,血吸虫病危害上亿农民,从事传染病、流行病的华西老教授率队进行深入田野调查,脚踩两腿稀泥,与学生一起挖钉螺,研究血吸虫宿主,为全国消灭血吸虫病做了重要贡献。二〇〇三年春天,“非典”病毒突袭中华;二〇〇八年的“五一二”大地震爆发;还有芦山地震、九寨沟地震……紧急集合,实战接着实战,哪里最需要,华西医疗队的旗帜就在哪里飘扬!

我就是旗帜下的一员,ICU——重症监护室,是与死神争夺生命的最后阵地。这次出征武汉,我特别有信心。

外婆为我唱的歌:雄赳赳,气昂昂

护理师张耀之,是一月二十五日医院第一批赴鄂医疗队成员。她在电话里摆起龙门阵来语速快,但表达清晰。看她发来的照片,柳眉杏眼,年轻靓丽,一身川妹子的灵秀之气。当她微笑着站在病人面前时,想必病人也会精神一振:啊,白衣天使!

腊月二十九日那天,我老公开车,一家人欢天喜地回老家达州宣汉县过春节。我两个娃儿中的六岁儿子轩轩兴奋得不得了,因为成都这样的大城市,一过春节,大街空荡荡的,少了一点“年味”,而越是边远乡镇越是保留着古老传统:舞狮子耍龙灯的,敲锣打鼓放鞭炮的,焰火放到后半夜,大人细娃都乐翻了天,硬是好耍惨了!这才是春节嘛!没满一岁的女儿也跟着哥哥兴奋,一路上跟着《小苹果》歌曲,胖胖的小手手不停地比画着,好像是准备在一大家人团聚时表演个节目。

一切,在电话铃响之后改变了。

刚下高速公路,我接到办公室电话。我被选为第一批赴鄂医疗队成员,明天必须回成都,后天,大年初一出发去武汉。

十天前,当医院准备组织赴武汉医疗队时,我毫不犹豫写了请战书,按上了鲜红的指印。我想,我年纪轻、身体好,有十几年护理经验,组织上肯定会选派我这样的人去。但是一直到离开成都,都没有一点动静。所以,我们就驱车三百多公里,准备在老家过春节。

老公说:“初一出发——不晓得疫情有好严重!”

我说:“初一出发——医院好缺人手!”

我们决定到了外婆家,提前吃一顿年饭,住一夜就返回成都。

我是外婆一手带大的,对她特别有感情。当舅舅、姨妈和他们娃娃一拥而上,把我们一家四口簇拥到外婆面前时,她老人家笑得合不拢嘴。她叫着我的小名“娇娇”,抚摸着轩轩的红脸蛋,抱了抱我的女儿,完全陶醉在幸福之中。

她说:“娇娇啊,好久没回来过啰,这回要多耍几天。”

我实在不忍心让外婆失望,但又不得不告诉她:“刚刚接到通知,我要去武汉。”

外婆一愣:“刚刚来,又要走?”

我爸爸替我解释说:“武汉暴发了疫情,国家组织了医疗队,要派我们娇娇去武汉,抢救那些病人。”

外婆深明大义,一说到“国家需要”,她就什么话也没有说了。我马上安慰她说:“以后,我年年回来看您,多陪陪您老人家。”

我晓得,我是外婆的“打心锤锤儿、心肝把把儿”。外婆给邻里夸奖说:“我们家的娇娇,在成都最有名的医院工作。”我跟她坐一桌,不停地给她搛菜,孙儿孙女轮流给她敬酒,她脸颊放红光,不停地笑啊笑。一顿热热闹闹的年饭,吃得大家都开心。

向她告别。舅舅、姨妈问她有啥子话要说,她竟然说,她想唱一支歌。我挺吃惊,外婆要用歌声向我告别?满院子老老少少都为她鼓掌。她一开口,就大声唱起来:“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保和平,卫祖国,就是保家乡……”

我的九十岁的外婆,沉浸在回忆中。宣汉是川陕革命老区,大巴山中,曾走出多少英勇的红军、解放军、志愿军。黄毛丫头时,她就唱过《送郎当红军》;当上乡妇联主任时,送别本乡那些光荣参军的小伙子,她唱过《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那是她“激情燃烧的岁月”。她大声唱,我在给她打拍子,因为年代久远,她唱得有些跑调,但歌词完全唱对了。

“雄赳赳,气昂昂”,大年初一,我跟着以罗凤鸣教授为首的医疗队来到武汉。休整并学习了一天规程之后,医院的医护人员会合。医院的战友们说了一句:“援军,终于到了!”个个泪流满面。

他们没日没夜地工作了十几天了。我们接管了两个普通病房和一个重症病房,几乎要被新冠病毒攻陷的阵地,又筑起一条坚强的防御链,立即开始反攻。

在那些忙得昏天黑地的日子,回到宾馆,与家人视频,总是最开心的时刻。我问到外婆,爸爸支支吾吾说,外婆身体不太好。哪晓得我耳朵尖,听到妈妈在打招呼,不要给娇娇说外婆的事。我立刻意识到,外婆已经走了!

在我的追问下,爸爸终于说,自从我们小家四口人一走,春节大团圆的火热场面就消失了。外婆面对空空的老屋,干脆就钻进被窝里睡大觉——我相信,外婆是在想我,想她最疼爱的外孙女——这一睡,就再也没有醒来。

在宾馆里,我开了“一个人的追悼会”,对着外婆的遗容,用“心语”向她致悼词。

回到病房,第一个来安慰我的是罗凤鸣主任,护理团队的护士长罗梅老师也来安慰我。罗主任说:“张耀之,我们商量过了,给你放几天假,你回去送一送外婆。”

我说:“我走的时候,外婆等于是跟我告别了。她什么话都没说,几十年没唱过歌,就唱了一首《志愿军战歌》。外婆就是要我像当年跨过鸭绿江的志愿军战士那样,‘雄赳赳,气昂昂’,勇往直前,决不后退!”

罗凤鸣,战“疫”白发添多少?

朱仕超医生的战“疫”日志配上沙画,在央视播出后反响很大。我们在电话中讨论医院医疗队东征,为什么被网友称之为“王炸”。

原来,在二〇一九年十一月医院排行榜上,前三名仍然是中国医学科学院医院、医院和医院。医院连续十年综合排名前三位。

华西派出的三支医疗队的队长罗凤鸣、刘丹、康焰,带领队员以战绩证实了“王炸”的效果。三位队长都忙得不可开交,刘丹率性能干,独当一面,罗、康两位队长的部下,与我断断续续说到“我们暖心的队长,我们暖心的集体”。

我请朱医生“画一画”罗凤鸣队长,他爽快地答应了。

我就来说说我们的罗凤鸣队长吧!

罗主任曾多次在央视上亮相。你们都看到了,他一头灰色浓发,是标志性的“学者灰”,加上大眼镜,棱棱的鼻子,看上去很有风度。他是华西呼吸内科的副主任、博士生导师,曾赴美国进修,二〇一七年春节前夕,参加中国医疗队赴圣多美和普林西比民主共和国执行“医疗援非”,圆满完成了任务。他有着丰富的临床经验、广阔的国际视野、刻苦的钻研精神、宽厚的待人作风,在医院口碑相当好,在人才济济的华西,也是呼吸内科的中坚力量。

罗主任实在是太忙了!二〇二〇年一月二十三日,腊月二十九,他接受国家卫健委指派,作为专家组成员奔赴南宁检查指导广西的新型冠状病毒疫情防控工作。大年三十回到成都,想到前一天出差没有查房,放心不下,又去看望了自己负责的重症病人。还未走出病房,就接到了通知,明天率队出征武汉。

当晚,在家吃了一顿年夜饭,一家人对他将驰援武汉相当理解和支持。深夜,他忽然说:“糟了,糟了,忘记了一件‘大事’!”一问他才说,每年春节,都要煮好切好香肠腊肉,给值班的同志们端去。今年,竟把这“大事”搞忘了!

一月二十五日,罗主任带领我们第一批医疗队到达武汉,任务是支援距华南海鲜市场不到两医院。由于疫情来势凶猛,猝不及防,病人暴增,当时武汉已经有多名医护人员感染。医院坚守阵地的医护人员,连日苦战,已经疲惫不堪。见面会上,院长两次向我们鞠躬,哽咽着致欢迎词,给我们每个队员极大的刺激——这一战,非胜不可!

医院后,当即成立临时“新冠感染科”,托管三十名患者,二十七日接管十三楼整个病房,三十日接管和重建了重症病房。罗主任把医疗队员分成三组,除了打针输液、管道护理、血糖监测等常规工作外,还要帮助病人发放盒饭,协助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进食进饮,对病人做健康宣教和心理疏导。为使每一个病人得到充分的照顾,医护人员在上班的五个多小时里通常不喝水,因为基本没有上厕所的时间。

医院平面图,如同铺开一张军用作战地图。我和三位感控医生组成了四人感控小组。根据我们的调查,医院商议,立即在地图上划出几个区域,哪里是医护人员安全通道,哪里是清洁区、潜在污染区和污染区,分别隔开。修建三区两通道好比是修筑战壕,降低了医务人员穿脱防护服暴露时被病毒偷袭的风险。一间间病房,如何相对孤立,防止交叉感染,很快在“作战地图”上安排得清清楚楚。接着,开始协助该院优化病房的清洁消毒管理措施,优化了门诊收治发热患者的流程,还制定了医疗队驻地感染控制措施和感染应急控制措施。

华西和武汉红十字,医院不同、专业领域不同、医疗思路不同。为了避免领域救治个案中产生分歧,影响救治,由罗主任牵头,由我院王业、尹万红、刘焱斌、王博执笔,紧急撰写了《四川医疗队—医院病人诊治流程(试行)》。这本《诊治流程》凝结着医治新冠肺炎的宝贵经验,不仅对华西第二、第三医疗队有参考价值,也将为传染病学有关教科书提供新经验、新内容。

在这初战的二十天内,一系列措施与流程的建立,巩固了阵地,极大地提升了战斗力,使治愈数在不断增加,截至二月十六日,已经达到一百三十八人。最关键的是解决了氧气供应问题。罗凤鸣是呼吸科专家,对氧气有职业的敏感。

一个人不吃饭,可以抗十天,不喝水,可以抗两天,不吸氧气,抗不过五分钟。新冠病毒为什么凶狠,因为它钻进肺里搞破坏,等于在肺中浇灌水泥,要扼死病人的呼吸道。输氧与吸氧,是从死神爪子中争夺生命的关键。

医院,就剑指中心氧压过低、氧量不足这一命门。医院先医院,铺设的氧气管道只能满足一百多个病人平常状态的吸氧量。疫情暴发后,就诊患者骤增,单日最高门诊量暴涨到两千四百人次,有的患者还需增加氧气浓度,原有的供氧系统无法满足患者的治疗需求。氧压低的那段时间,二百斤左右的氧气瓶,基本靠医护人员从各个楼层、病区搬运。

罗主任决定采用“传统高流量+面罩钢瓶供氧”或“无创呼吸机+鼻导管钢瓶供氧”的办法,看起来这是“土办法”,但效果很好,病人血液中的氧饱和度明显上升。这样做,要大量使用液氧钢瓶、为管道“补气”。钢瓶装液氧用得快,送钢瓶、收钢瓶劳动强度大,人手确实紧张。钢瓶一送来,罗教授就带头滚钢瓶。

罗主任像陀螺一样飞快旋转,每天要在他管辖的病区走一遍,会诊,解决最棘手的问题,没日没夜地工作。不到两个月,“学者灰”在迅速消失,头发白了许多。每次下班,看着他深陷的眼眶,因为防护用品紧压导致的紫红色鼻梁,我们都希望他能适度休息,但每次他都风趣地说:“怪我的鼻子太挺了。”

我想,如果要给他画像,就画他抱钢瓶、滚钢瓶。二百斤重的钢铁瓶子,滚动它并不轻松。他是用行动号召大家——快点,再快点,争分夺秒,哪怕早半分钟把氧气输送给病人,对于挽救生命也非常重要!

对于新冠病毒,抱着钢瓶往前冲的罗教授,就是“王炸”!

乐观的“老板娘”冯燕

医生护士都跟我说:你别净听沉重的故事。我们在武汉,天天也有“开心一刻钟”。我们的“老板娘”冯燕,是ICU的护士,后来成了“小卖部”的专职“老板娘”。同事评价她“外表柔美,内心刚强”,背地叫她“开心果”“欢喜豆”。从封闭、紧张、忙碌、揪心的病房走出来,她的“小卖部”,是能让神经松弛下来的地方。

我接通“老板娘”的电话,正是午餐时。一串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传来,听她在给闹哄哄的周边打招呼:“不跟你们开玩笑了,我要说正经事!”

我们华西医疗队的队员们,都叫我“老板娘”。二月七号宣誓出发时,咋个也没有想到来武汉要转换角色当起所谓的“老板娘”。因为我在ICU当护士,顺带着管点后勤方面的事,大家觉得我有点经验,康主任就让我当“老板娘”。

头几天,我天天在驻地清点各种医疗和民用物资,不仅是后方配送物资,还有捐赠物资。物资来了,要负责清点、入库、发放,经常忙得晚饭也顾不上吃。物资清理顺畅后,再应领导安排到病区整理患者病历,偶尔临床缺人时,也会主动要求进污染区工作。

在驻地,我管着两大类物资。一种是医疗物资,登记入库、出库,盘点每日防护物资数量,与病区及时沟通所需物资名称、数量,定期计划物资,比较单纯、好管一些;另一种就是生活物资,那种类就太多、太丰富了——全国人民都惦记着我们在抗疫一线的医护人员,捐赠物品源源不断地分配到我们医疗队。如果是水果、点心之类有保质期的东西,必须尽快分发到每个人手上,一个也不能漏掉!鑫阿丹酒店腾出一间餐厅给我做保管室,临时的物资库房条件简陋,摆放着各种生活用品和食品,毛巾啦、洗手液啦、洗发露啦、方便面啦、零食啦、饮料啦……琳琅满目,完全像个自选小超市。没想到,这里会成为我们华西医疗队的队员们下班之后最喜爱的地方之一。

开始,大家都叫它“小卖部”,后来,就开始随心所欲给它起名字。先叫“荷花池”,这是成都最大的衣服鞋袜及日用品批发市场;后来又改称“春熙路—太古里”,这是成都最繁华的商业区。又觉得是大词小用,发鞋子时叫它“奥特莱斯”,发衣物时叫它“OLE”“IFS”,最后比较一致地叫它“鑫阿丹的IFS”。为什么叫“IFS”?都晓得,成都太古里有一座高档购物中心IFS,最扯眼球的是有一只巨大的熊猫爬在外墙上,像要准备攀上顶楼。这是成都最新的商业地标。平时,那里就人气很旺,放大假时,更是人山人海。把我的“小卖部”叫“IFS”,那是怀念成都,想要在这里找到闲逛IFS的那种感觉。

下班后,部分人回到酒店,有事没事,都要在“鑫阿丹的IFS”逛一逛。按规定,彼此相距一米以上,都要戴好口罩,打个招呼,说几句话,哈哈一笑,从激烈拼杀的医疗战场,一下子回到了烟火味十足的人间。若是要发放什么东西,大家都来领取时,更显热闹。

捐赠者送来鞋子,由于鞋码不全,也不可能全,大家就挑自己适合穿的尺码。“小卖部”就被叫成专卖断码鞋的“奥特莱斯”。

那边在喊:“哪个看到四十五码的大鞋子?我穿四十五码!”这边在问:“有三十九码的女鞋,哪个大脚美女穿三十九码?”有人好不容易挑上了一双鞋,穿起来费力:“难道我长胖了,脚长肥了?”有人挑鞋、试鞋,冲着我开玩笑:“老板娘,咋个净是小号的呢?你安心给我穿小鞋嗦?”

有些男老师、男医生,平时看着严肃,一来“小卖部”就开始挑选各种食物,小火锅、饼干、奶茶、瓜子、巧克力,比女生还好吃。有时,我要调侃一下:“看看你们的肚子哟,该忍点嘴了!”他们不好意思地说:“哪个喊你摆了那么多好吃的呢?”“哈哈哈,就喜欢吃点这个。”我忙接话:“喜欢就好,吃了,有时间一定要锻炼一下哦。”

除了分发捐赠物品,队员中有什么需求,也会马上告诉我。有女同胞们反映,站久了,小腿静脉曲张,需要弹力袜;面容损伤厉害,需要面膜。我马上通知“娘屋头”——医院后勤,立即采购弹力袜和面膜。我一通知:“面膜、弹力袜到了,快来领!”“小卖部”这时又被叫作“太古里”。

天气渐渐暖和,窗外的垂柳都快爆出绿色小米粒了。又一批捐赠物资发下来了——当我通知大家领毛皮鞋时,大家都笑我:“老板娘,你早一个月给我们发毛皮鞋,我们会大呼万岁,这个时候,该发春装了嘛。”谁知一个个饶舌鬼还没有充分“发瘪言”,老天爷就叫他们闭嘴了。因为倒春寒突然袭来,武汉雨雪纷飞,一个个缩着脖子钻进酒店就跺脚喊:“好冷啊!”这毛皮鞋,发得正是时候,于是都在说:“老天爷在帮老板娘啊!”“早不发,迟不发,一下雪,发毛皮鞋了——老天爷跟老板娘是商量好了的。”

我开始总觉得,作为护士,要在第一线拼搏才是,当这个“老板娘”忙忙碌碌,没得好大的意思。我们队上的心理医生杨秀芳,跟我摆了龙门阵,不知不觉就从心理学的高度,把我的工作从理论上总结了一番。她说:

你想一想,防护服穿了一天,又热又闷,脱了防护服,轻松一点,回到驻地,只能待在自己房间,完全隔离起来。外边有大好春光,不能出门半步。特殊时期,每天接触那么多低沉的情绪,听到的是呻吟声、咳嗽声、呼叫声、喘息声,看到的是伤口、管子、瓶瓶罐罐。医护人员一直坚强地顶住各种压力,抢救生命,连金属都有疲劳症,人怎么能够一直扛下去呢?

你的“小卖部”,从心理学来说,是内心压力转移与释放的好去处,是疫区唯一合理的聚集场所。而大家逛“小卖部”,笑一笑,乐一乐,说点开心事,就是一种集体的“行为自疗”。你这个“老板娘”,等于是天天给大家输送精神上的新鲜氧气,让一个集体保持朝气蓬勃的状态,你的功劳真不小啊!

经她这么一说,我才感觉到,当好“老板娘”,对支持抗疫也很有意义。

前两天收到


转载请注明:http://www.zhixuexichongbing.com/nxxxcb/677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