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欣闻中国正式获得世卫组织消除疟疾认证,顿时心情激荡,无以平复。少年时期噩梦般的疟疾病史,又不时地浮现在眼前,那是一段我最不愿回忆的心酸痛苦经历。
疟疾俗称“打摆子”,是一种由人类疟原虫感染而引发的虫媒传染病,典型的症状表现为周期性发作。发病时先冷后热,大量出汗后就算过去了。但明天或后天,甚至隔几天,在同一时间段还会重复着疟疾发病三步曲,症状越发越重,间隔时间越发越短,直到折磨的你精疲力竭,身如面条一般时,却奇迹般地好了。可是,你不知是过了数月或一年半载的,疟疾又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你的身上,年复一年如鬼魂一样地纠缠着你。说疟疾是瘟神那真真是最最贴切不过了。
我饱尝疟疾之害是十岁以后开始的。之前似乎没发过疟疾。那时正赶上文革停课在家,由于农村缺医少药,每次发病都是任其祸害,自病自愈。开始冷的嘴唇发青,渾身颤抖,说话哆哆嗦嗦,上下牙齿打个不停,再毒的太阳,再厚的被子都无济于事。之后寒颤还没完全过去,人就开始发热,头疼欲裂,这个阶段持续时间最长,也是最痛苦的阶段,常常是烧的精神晃悠,呻吟难奈,感觉是下了地狱一般。
特别是夜晚,心里充满恐惧,被出现的幻觉吓得鬼哭狼嚎。我印象最深的是发病时眼前的夜幕中会出现各种狰狞的颜色,最最害怕的是黄色,相比较紫红色的要稍好一些,所以在姥姥看我的整个夜里我都会莫名其妙地大叫:我要红色,我不要黄色!姥姥一边哄着我:没有黄的,没有黄的,咱们不怕呵!一边给我喂点冷开水。
可那个时候一点胃口都没有,口渴的很,但感觉白开水像药一样难喝,别说没什么食物可吃,就是有什么也不想吃,既使吃喝点东西也都是捏着鼻子才咽得下。每次基本上都是要折腾到下半夜才开始出汗,出汗时头疼还没减轻,当汗像淌水一样湿透衣被是,烧才完全退下来,头虽不怎么疼了,但人却虚脱的烂泥一般。受此经历,当下次预感发病时,心中的无助和焦虑怎一个怕字了得!
其实,减轻或降低疟疾发病的痛苦症状还是有药可用的。只是人们普遍认为咬咬牙就过去了,加之经济比较困难,所以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在家生受。
当时我的父母亲都在农村基层工作,没星期天,也无节假日,照顾我们兄妹生活起居的都是年迈的姥姥。姥姥每天要买菜做饭,洗洗涮涮,拾拾掇掇,还要给我们缝衣制鞋,一天到晚不得空闲。我生病姥姥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当时的条件摆在那里,姥姥也常常感到无能为力,看我疟疾发的厉害,姥姥会专门摘点房前屋后的丝瓜给我做汤喝,以至于我一直认为丝瓜可以治疟疾。
有一次我连续发了四五天疟疾病,走路人都打晃,姥姥趁晚上妈妈下班回家时狠狠把妈说了一顿:“小min妈,小五恁还要不要,都烧四五天了也不带去看看。”在姥姥的催促下,第二天医院,打了一针奎宁,第二天我又自己去打了一针,那次疟疾就好了。当时的奎宁一针才二毛五分钱,虽然奎宁治疗疟疾不能除根,可是人却少受很多罪。但不知是因为奎宁缺货还是经济原因,农医院看疟疾病,土的防治办法倒很多,而之于我却没一次有效过。
躲。疟疾瘟神找上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说来很可笑,可我真真地躲过两次。疟疾就是一个傲慢阴险的瘟神,每次发病前它都明确告诉你它会明天什么什么时候再来光顾,只有提前从不迟到。于是,有些可怜无助的病者就像跑日本鬼子反的老百姓那样,提前跑到一个新地方躲起来,或车站,或河边,或桥头,还有跑到坟圈地,希望疟疾来时找不到自己。据说有的人真给躲了过去。可我却没那么幸运,一次跑到拖拉机站的机库,一次跑到生产队的台田沟,但两次都还是准时发病,冷的哆哆嗦嗦回到家里。
艾叶塞鼻孔和新针疗法。这是上中学后,学校普及群众医疗时教授的方法。七零年复课后,中学教育还没纳入正轨,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学工学农,学军学医,学校的大操场分地到班,种了水稻、玉米,棉花、白菜;教室办起小工厂,用土豆竟也培育出一种什么菌,一直也没弄清楚是做什么用的,只知道是小工厂向学校报的喜;老师当了赤脚医生,教授新针疗法和土医土药土疗法。一个叫周敏的同学上课时肚子痛,老师现场施治,一针合谷一针内关立马见效。可治疟疾的办法却没那么灵验。针灸大椎穴留针半小时,该来时疟疾还是如期而至;新鲜的艾叶揉碎塞了两鼻孔,张口呼吸一两个小时,浓浓的艾葯味薰的头疼恶心,疟疾该来时照样冷的发抖。
大蒜、香春树皮包内关。不知姥姥听谁说的,把大蒜捣碎用布包在两手内关穴(手腕内侧两公分处)上可以治疟疾。姥姥如法炮制让我试试,结果,两手腕内侧的皮肤被大蒜烧的起了很大的水泡,咬牙坚持到溃疡,疟疾还是准时发作。后来一个农村发小又告诉我用新鲜香春树皮包内关可以治疟疾,而且还把香春树皮削的圆圆薄薄的给我送来,结果与上面所有方法一样了无效果。倒是两手腕内侧因了大蒜和香春树皮的恩赐留下了终生的黑记。
当时的疟疾应该是非常普遍的,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没发过疟疾的很少。疟疾除了发病时带给人身的痛苦外,还有一个肝大的后遗症。肝大是过不了当兵体检关的,可能是因为疟疾病史的青年人太多,或者是疟疾病引起的肝大对人体危害不大,以至于当兵体检时肝大三公分只要是承认得过疟疾仍然可以通过。我入伍体检和在部队体检时都肝大,但都没什么影响。
党和政府历来以解决人民疾苦为最大己任,特别对关系国计民生的各种传染病的防治更是优先考虑,优先安排,优先部署。解放初期,针对长期肆虐的江西余江等地血吸虫病,伟大领袖毛主席在最高国务会议上亲自部署,号召“全党动员,全民动员,消灭血吸虫病”,之后仅用了两年时间,就根绝了血吸虫病。
对疟疾病的防治,党和政府也是下大决心,花大气力的。对屠呦呦研发的治疟神药青蒿素我们知之甚少,而对各级政府组织对疟疾病的围剿却是深有体会的。如果不是文革初期的动乱干扰,相信中国疟疾病的彻底消除可能要早上二十年或更早。
因为文革前对疟疾防治的宣传已经家喻户晓,妇孺皆知,最典型的宣传口号就是:“疟疾蚊子传,吃药不要钱,每天吃一次,连续吃三天。”疟疾防治的组织也是上下健全,深入基层;疟防员更是送药上门,耐心说服,看着你将药服下。只可惜正如前期国家普及免费打新冠疫苗的情景一样,很多人不珍惜党和政府的关怀,不珍惜国家花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为疾病防治所采取的措施,白白浪费了党和政府对疟疾病防治提供的机会。加之文革之初的混乱,各级政府特别是卫生系统的瘫痪,使我国疟疾的根除推迟了十数年。
说来很惭愧,小时我也是丢过疟疾预防药的不听话的孩子。没生疟疾之前,对那一红二白的防治疟疾药片真的也有点恐惧,主要是毒副作用大,别看那颗如小豌豆大小还裹着糖衣的红药粒,二斤多重的小鸡一粒便可送命,人吃了也一样,两天药吃下来会嘴唇发青,头晕目眩,食欲不振,渾身酸软,犹如生场大病一般。所以很多人只吃一次就不再坚持,还有耍花样假吃药,疟防员看着把药放口中,还佯装把疟防员递给的开水仰头灌下,疟防员一离地,立马就把塞在牙外的药吐掉,很多疟防员小姑娘被气的哭。等到被传染疟疾后,再想吃药却没有了,那个后悔真的肠子都青了!
我是参军后在连队对新兵进行疟疾防治时系统规范地服了预防药,虽然由于个人体质的增强和免疫力的提高,每年已很少发疟疾,但我知道发疟疾的痛苦,也知道过去从没坚持按要求服过预防药,估计疟原虫在我体内应该还存在。所以,没让连队动员,就主动联系卫生员,领药自觉服下,从此之后,再没发过疟疾。说来也四十五年了。
今在中国共产党百年圣诞的大喜日子,又看到世卫组织认证中国消除疟疾病的报道上了热搜第一,作为疟疾病受害者的我,心中感慨万千,由衷感谢党的大恩大德!我深深体会到: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没有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政府,中国就不能消除贫困的延续和恶性传染病的肆虐。特别是在全球新冠疫情泛滥成灾的今天,唯共产党领导的中国得以独善其身,这是中华民族之福,更是每个中国人之福!我为自己是个中国人而骄傲!我为自己也有幸成为一名中国共产党党员而自豪!
永别了,疟疾!永别了,新冠!永别了,一切自然和社会瘟神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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