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至年间,名知青“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来到了“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的三水迳口华侨农场(今属南山镇),奉献青春,挥洒热血,使迳口逐渐从贫瘠走向了丰饶。
三水迳口华侨农场,曾经被称为三水的“西伯利亚”。虽然地处珠三角腹地,但这块土地以前却游离在珠三角的现代与繁华之外。今天,让我们走近这些已过甲子年的知青,听他们讲述知青们留在南山的芳菲岁月。
南山街坊乐姨:
最初这儿“没有人家,没有公路,满眼都是一人高的茅草和灌木丛”,是知青和越南归难侨的辛勤劳动使这片土地获得了新生。
斗水原广东迳口农场二营干部史汉光:
我们刚到三水迳口华侨农场时,那里还是一洼洼的死水塘,一片片白茫茫的芦苇荡,望不到边看不到路。
面对史汉光描述的情形,知青们没有畏惧,他们手拿镰刀、铁铲,肩扛抽水机,脚穿高筒水鞋,朝着荒草塘开刀剖腹。
当时极少先进的机械,主要靠几千名知青,每人每天挑挖3个立方土方(土方是指挖土、填土、运输的工作量)。全靠一双手一对肩膀筑起了漫江河的防水大堤,挖出了东西南北交错的大小排灌渠。小排渠每隔米一条连通东西大排渠。旧漫江分段拦截做鱼塘。
手被镰刀割伤,包扎一下又继续战斗,手掌磨起泡,互相轮流挑挖。衣服脏了晚上晾干第二天穿上照样开工。
堵河大军用气吞山河的气概将一个个重达一千多斤的猪笼石筑成一条坚固的合拢堤脚。三水区档案局供图。
彼时的草塘围经常发生水浸,年5月,一场几十年不遇的特大洪水汹涌而来,直接冲击着迳口农场草塘围各条堤围。
原广东迳口农场三营七连罗锐良:
身上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虽然是5月份,但到了深夜,风夹着雨打到身上仍然有一阵阵寒意。这时我们10个人坐在砂石堆上,团团围着惟一的汽灯取暖休息。互相分派抽着一种8分钱一包——我们称之为“孖辫女”的电木牌劣质香烟,此烟吸后满嘴发苦发干,这种烟真不知用什么东西制的,但当时我们的收入只能是这个消费水平了。
知青们战胜洪水后笑逐颜开
除了在迳口农场奋战,知青们还会去其他地方支援斗水。
原广东迳口农场刘叔:
为保住广州在洪水期不被水淹,我们还曾经跑去清远石角参加加固北江大堤的大会战。成千上万的知青和学生一起,为北江大堤拼命地加挑泥土。
晚上洗澡等不及热水,就几个人结伴去北江边,顶着呼呼冷风,在衣服随便围挡的圈子里,用发抖的手把冰冷的江水淋在身上。那种刺激,如今仍记忆犹新,年轻时真的不怕苦。
知青们不仅仅是和江水河水做斗争,还要和雨水相斗。
原广东迳口农场二营五连曾仕娟:
有一天夜里,下起了倾盆大雨。美丽的漫江河,别看它平日水流浅浅,可下起雨来,北江的水都灌到它那里分流。屋漏偏遭连夜雨!简陋的草棚,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大家连忙冒雨挑着被铺逃到高地的破灰窑里。天冷身湿,眼看大雨一时停不了,我们只好又挑着淋湿了的行当,摇摇晃晃往生产队里走。小小的年纪,瘦弱的身躯,我也不明白当时是怎么爬回去的。
天黑、路滑,冒着倾盘大雨!老农边走边叮咐我们:“记住!黑泥白石反光水!心要定,神要稳。”但哪里把握得住?“叭”的一声!不知谁脚底一滑,连担子带人一起滚到田基下!风雨兼程一个多小时,回到生产队已是半夜时分,每个人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担挑两头的东西像竹篮装水,里外都湿透了!
很幸运,喝过贫下中农煮的姜糖水,没有一个人病倒!第二天,雨过天晴嘻嘻哈哈照样开工。
斗地昔日有名的草塘围,下雨水茫茫,无雨一坑坑,地无一处好,作物不生专生草。自从知青来了后,挖灌渠、挖排渠,开挖了两条东西大排渠,中间有一条主灌渠。
自有了排灌的系统,便利了耕作的条件。又对高低不平的土地进行平整治理,高的种旱作物,低的种水稻。从而,开展了农作物的种植。
有些土地平整后非常瘦瘠,种什么都长不起来,甚至连种子都收不回来。经过广大知青勤劳奋斗,利用猪牛粪加上化学肥料改良土地,甘蔗亩产从几百斤逐年增加到几吨,有的试验田达到10吨以上的产量。
满满的蔗船甜甜驶进了知青的心田
斗小虫迳口这地方,昔日人们闻之色变,谁也不敢轻易盲目闯入草塘围。十人进入半数病,什么病?血吸虫病(俗称“大肚病”)。
据《风雨青春——广东迳口农场知青干部文集》的主编杨智介绍,人在疫水和草塘疫水里劳作(所谓草塘就是红军长征经过的那种大草地,一洼洼积水烂泥草根,有的地方烂泥很深,人陷下去上不來。),挖泥、控草根、种水稻、犁田,藏在草根钉螺内的血吸虫就会游到水里进入人体的血管内。血吸虫很小,肉眼看不見,要用显微镜才看到。血吸虫病让人闻之色变,是很多知青不忍回忆的往事。
《风雨青春——广东迳口农场知青干部文集》主编杨智:
血吸虫病非常可怕,其中有一种治疗方法是打针,将锑剂打进血管里(血吸虫是随人的毛孔进入血管里的,打针打肌肉没有用,一定要打入血管里才行)。治疗后人瘦得厉害,腿上肌肉都收缩得惨不忍睹。一般医生都会吩咐不可下床乱走动,怕病人血管破裂。
迳口草塘杂草丛生,是钉螺孳生的地方
广东迳口农场一营二连的凌志军曾四次感染血吸虫,他第二次得病不再采用打针方式,但依旧不好过。
广东迳口农场一营二连凌志军:
我第二次得病,采用的是锑片治疗,也就是不用打针,改为吃药。当时听说打锑剂的疗效是80%,而口服锑片的疗效却只有60%,但安全性大。有利必有弊,这种药对肠胃的破坏特别利害,在治疗期间,病房里到处可见呕吐的现象,一天起码好几次,同病房的人都是自己不吐的时候帮别人搞掉吐出来的脏物,别人不吐的时候就来帮自己搞掉吐出来的脏物。
你可能会问难道没有什么防治方法吗?虽然下水的时候可以擦防护油,但是防护油会堵塞毛孔,干活时汗排不出来,非常难受。
三水疫区晚期血吸虫病人
为了彻底消灭血吸虫,知青们真的拼了!春季撒五氯酚纳,那药味刺鼻又灼手脚。
迳口华侨农场血防员在血防队医生指导下进行查病
夏季查病时,凡是成年人每人检验3次大便。血防员将每人的粪便搅成粪水再过滤澄清去渣,再孵化成幼虫进行检验。一杯杯用玻璃杯盛装孵化水逐个检验。此项工作看来简单轻便,而每天对着粪便操作,又是热天,有个别血防员经受不住当场呕吐。当时,采用这简便的方法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效果。经过化验检测发现不少被血吸虫感染的病人。
秋季查螺更是辛苦,每天背朝蓝天头顶太阳,每人一尺一寸地毡式在荒草地、山坡上、草丛里、荆棘里爬呀,找呀。凡是被洪水浸过的地方都要逐寸地查找。全场每个角落,每个山窝、山坡、都要彻底清查。
迳口华侨经济区原螺区枕头湾,经深水灭螺后建成水库
冬季开始,全民出动斩草灭螺。凡是洪水浸过的地方不管是杂草小树荆棘,实行先烧后用镰刀砍、锄头挖,斩草除根,使钉螺无藏身之地。工作中,个个知青全身黑灰,活像黑面包公。经过近20年的艰辛奋斗,经省政府及有关专业人员检查验收,省政府于年正式宣布迳口农场彻底消灭血吸虫病的公告。
广东迳口农场十连二排的排长何继健:
年的一天,营部决定将十连全部人马开赴除草灭螺的第一线。尽管早有思想准备,但是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杂草遍地,一种叫不出名的野山藤寄生在小灌木树、芒草和荆棘上,形成了一个比人高的天然绿网。更为可怕的是蚂蚁巢,黄蜂巢挂满小灌木树上。在草丛里还有不少的蛇、虫、鼠、蚁与我们作对。
苦中寻乐在三水迳口农场斗地斗水斗小虫的日子是苦,好在知青们善于苦中寻乐。
在平时的劳动中,只要是人员较为集中的场合,如摘花生、打秧等,知青们经常会一边干活一边进行田头故事会、猜谜会,甚至做趣味数学和地理历史题,讨论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等。
大家在轻快的气氛中劳动,不但不觉得累,还互相学到文化科学知识。
广东迳口农场一营二连黄耀熊:
我们把整个连队生活安排得就像学校的生活,男女互相间都还称男生女生。
没有什么文化生活,就自娱自乐。偶尔早收工的晚上,瓦房里就热闹起来。唱歌、弹琴,一首接一首,好不快乐;吟曲、演戏,没有道具,毛巾往身上一披,就扮起“相公”、“小姐”。大家嘻嘻哈哈,把一天的劳累都扫得干干净净。
吃过晚饭,洗澡、洗衣??三五成群、成双成对,或漫步水库边、或上山晒月光、路边拔草头??好一幅天上人间极乐图!
年的结婚照(张之华夫妇)
年补照的结婚照
爱情方面,每个连队的氛围不一样。曾仕娟所在的二营五连,成就了十几对终身伴侣。而杨智所在的三营九连,却没有一对男女农友在连队成家的。
广东迳口农场三区九队杨智:
虽然个别农友大家相处日久,情愫渐生,但亦没有勇气打破这个零的“纪录”。现在已结成夫妻的几对农友,都是在回城工作后才“终成眷属”。
念想中国著名漫画家、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廖冰兄题字
年,迳口农场成立40周年,为了缅怀过去,激励将来,加强联络,黄孔威、朱霭华、杨智等共同策划,在农场知青农友中征集回忆稿件,将各自的经历、感受、希望写成文章,出版了《风雨青春——广东迳口农场知青干部文集》,成为广东各个知青农场最早出版的知青回忆录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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