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灭血吸虫的战狼陈心陶

”孤城东风恶,横扫千军过。兰陵挥战旗,只身把阵破。“这些天,一部雄性荷尔蒙爆棚的电影《战狼2》获得了票房口碑双丰收,并问鼎了中国电影史票房冠军。殊不知,我国也曾有过一位令血吸虫闻风丧胆的战狼——我国近代寄生虫学家奠基人之一、一级教授陈心陶。

对今天的年轻人而言,血吸虫非常陌生,但它是建国初期危害中国民众最为严重的寄生虫病,人和哺乳动物只要接触有血吸虫尾蚴(即幼虫)的疫水数秒钟,就可能染上这种病,最终致残、致死。据统计,全国当时染上血吸虫病的病人遍及江南12个省市,人数达万以上,并有1亿人直接受到威胁。患者以农村中的青年人占多数,劳动力受到严重影响。日本、埃及等国做了半世纪以上的防治工作,也无法取得重大进展。

解放后不久,毛泽东便多次深入疫区巡视,发出了“一定要消灭血吸虫病”的号召。年,全国首次“血防”会议在上海召开,同年,广东省委决定成立广东省血吸虫病防治研究所。陈心陶担任所长,并在年至年期间,多次受到毛泽东的亲切接见,有时一年两次,回答毛泽东关于“血防”工作的问题。年1月29日,毛泽东在怀仁堂举行的宴会上特地邀请陈心陶到身边用餐,勉励他为人民作出更大的贡献。毛泽东多次接见陈心陶,是对所有寄生虫病医务人员和寄生虫学工作者的鼓舞和肯定,也充分体现了陈心陶在该领域的权威地位。

年,怀仁堂宴会厅晚宴,陈心陶坐于毛泽东左手第一位

早在年9月底,陈心陶便受广东省委委托,去破解四会县人民代表反映的当地流行神秘“大肚病”之谜。这位当时已经蜚声国际的哈佛大学博士,带领他的学生徐秉锟以及两名省卫生大队工作人员,冒着治安混乱和感染疾病的危险,自带被褥,水陆兼程,前往地处三水、四会两县交界的“六泊草塘”调查。他们晚上“席地破屋鼠为伴”,白天把小艇划进沼泽中“毒河”深处仔细查找,终于在漫水河岸茫茫芦苇下面搜寻到日本血吸虫中间宿主——钉螺,破碎钉螺之后检验出日本血吸虫尾蚴,接着又在病人粪便中找到血吸虫卵。由此,在“血防史”上首次确认了广东也是血吸虫病流行区。

年,陈心陶于”六泊草堂“途中

紧接着,他们沿北江而上,在正在进行“肃匪反霸“的曲江县里”夜宿樟市枪作枕“,又调查发现了粤北一带的丘陵沟渠型血吸虫病流行区。疫区病人悲惨的生活境况,荒芜凄凉的颓墙断壁,重重地锤击着陈心陶的爱国心。他断然放弃了刚从美国学到的当时属于世界前沿科学的免疫研究,毅然创建了广东省血吸虫病防治研究所并兼任所长,全力投入到解除民众疾苦的工作中去。

年,陈心陶于哈佛大学实验室

血防人员对全省普查的结果十分惊人:广东有11个县流行血吸虫病,钉螺面积19万多亩,病人6万多个,病牛多头,疫区人民感染率达31.1%;全省有多个村庄断绝人烟,还有许多村庄十室九空。

钉螺只有米粒般大小,星罗棋布散长在无限的水边草丛和山地沟渠中,要消灭它谈何容易?有人提议请解放军战士逐一挖捡,集中销毁;有人则开出似乎无可挑剔的”处方“:使用高效农药广泛喷洒毒杀。

作为一名战士,除了知道怎样用剑把敌人击倒外,拔剑之前还要知道为什么亮剑。严谨的学风和丰富的实地考察资料,让陈心陶意识到这两种方法既不符合国情、疫情,也无法达到预期效果。有没有一种省工、省时、省钱又高效、彻底的灭螺方法呢?陈心陶和他的助手、学生们一道,夜以继日,对血吸虫病的预防、诊断、治疗进行了深入细致的探索,尤其重视对钉螺的生态学研究。反复扎实的实验室数据表明:钉螺在长期无水或缺氧的条件下必定死亡。曙光来了:改变生态环境将使得钉螺无法生存,而血吸虫尾蚴失去这个不可或缺的中间宿主,不就绝后了吗?

年,医院实验室观察钉螺繁殖情况

果然,设在粤北、三水的科研基地传回令人振奋的消息:按照陈心陶的思路,用结合农业生产填旧沟埋螺、开新沟灌溉作物和用野草烧螺、用水淹螺的办法,能够有效杀灭钉螺。年陈心陶还向省里提出:沿北江、绥江一带修筑堤围阻挡洪水,把”六泊草塘“的6万亩沼泽地变为干地,用拖拉机深犁翻埋钉螺加以消灭,然后再进行大规模垦荒种植。

这一彻底灭绝血吸虫病祸害又兼收开发农业资源之效的重大研究成果,令国际寄生虫学界惊叹赞赏。年秋末冬初,苏联蠕虫学家彼得列谢娃前来广州与陈心陶进行学术交流。她在考察三水、曲江等地的防治现场之后,及时向党中央和毛泽东作了汇报,高度评价了陈心陶在广东的创举。

陈心陶的正确技术路线和行之有效的除害灭病方法被决策层接受和大力推广,对全国消灭血吸虫病产生了巨大影响。广东成为了在全国率先宣布消灭血吸虫病、并能把这一成果巩固下来的省份。

真正的战狼,除了有一颗至高无上的强者之心外,还有胸怀天下的博爱和仁慈。在人类向疾病发起冲锋的战场上,陈心陶不为名、不为利,忠于学术和良心,艰苦奋斗、无私奉献,宛如灯塔,照亮一方山河,铸就了赫赫巍巍的医学战狼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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