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家乡一部没拍完的电影

来源:乌鸦校尉(ID:CaptainWuya)

上映以来,电影《我和我的家乡》票房已破22亿!虽然前期宣传不多,但上映后口碑票房双逆袭。

其中的独立单元《最后一课》,还顺便带火了淳安那所流光溢彩的乡村小学。电影的主题简单而隽永,正如片名那样直白,讲的就是家乡的故事:张北京为了给表舅治病,精心策划了一场“医保诈骗案”;为了给痴呆失忆的父亲治病,儿子伙同村里人演绎了一段历史;黄大宝心系旧爱,谋算了一起UFO事件;第一书记马亮隐瞒妻子,虚构了一幕幕俄罗斯的景观;乔树林为了还账,一路讹言谎语却被轻易揭穿。在这些戏剧性的主题下,农村骤然巨变的图景正在打开,从中国人的故土情结,到这几十年中国对于乡村的建设,中间的泪点与笑点纷至沓来。这部电影里面的几个故事,都有其现实的原型。电影因为篇幅所限,有些内容浅尝辄止,现实中发生的真实故事,并未在电影中拍完……1电影最出彩的单元,莫过于《最后一课》,范师傅再次贡献了他的影帝级演技。故事是大抵是这样的,在瑞士某大学教国画的范老师,突然患了老年痴呆,记忆停留在了年,要想帮助他恢复,就必须回到当年的场景。老范当年是乡村支教教师,于是,儿子赶紧带老范回国,回到当初去支教的那个村子,希望村民们帮帮他。可如今的村落已经是天翻地覆,早不是过去那番破落模样,怎么办呢?好心的村民们决定给范老师演一出戏,帮他恢复记忆。村支书把村民召集到一起,找到一所茅草屋,当做当年的教室,请一群小朋友,扮演92年的学生。范老师站上讲台,镜头移到过去。那时,有个小朋友喜欢画画,可没有颜料,范老师就冒着大雨从老远揣着颜料给他带回来。小朋友画的是一所五彩斑斓的学校,没想到,很多年后,范老师真的看到了这所学校,记忆闪电般回来。这段最亮眼的《最后一课》,取材自真实经历,范老师的现实原型是方尔平老师,一位扎根山区“支教”近40年的乡村教师。年8月,方老师调到了淳安的枫树岭乡中心小学。这个乡村在崇山峻岭之中,当年发展很落后,晚上野猪来拱门,睡觉老鼠从脸上掠过,方老师的支教经历比电影更离奇。大山里的很多孩子,父母外出打工,留守儿童日子苦,病了要垫付医药费,开学要垫付学杂费。晚上想爹妈的孩子,方老师还要抱着哄着睡。后来,方老师辛苦教育的这批孩子,都长大成材,走上了不同岗位,他们中有校长,有村支书,有企业老板,有干部,有军人。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电影里都年了,乡村看上去还像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这就得说道这个故事背后的淳安县了。在年代,淳安县发生了一件影响当地所有人命运的大事。彼时,中国刚刚解放,工业基础基本为零。尤其是电力,作为工业最发达的城市,上海的全部电力仅有30万千瓦,而整个浙江,竟然才4.1万千瓦。年,新安江水电站被列入了国家“一五”计划。如果水电站上马,每年能平均发电18亿度,相当于当时14个浙江省的发电容量。但这里建水库的最大难题,不是技术,是移民。年5月24日上午,新中国第一大水利工程的移民拉开了序幕。几十万淳安人,浩浩荡荡搬离家园。少小离家老大回,日久他乡即故乡。很多人自那次离别后,再回去时,已是白发苍苍。假如没有当初的移民,中国就没有一个重要的大坝,华东工业就没有充足的电力,生产不出供应全国的生活必需品,中国现代工业的起步也无从谈起。淳安人为国家做出的牺牲,国家从没有忘记。60多年过去了,经过多年的发展,如今的淳安一栋栋高楼拔地而起,湖光山色映入眼帘,曾经的新安江水库,如今摇身一变成为了“天下第一秀水”。电影中那座小学是真实存在的,名字叫富文乡中心小学。青山翠谷,丛林掩映间,有一座糖果色的小城堡,层层叠叠,绚烂夺目,是孩子们梦幻之地。现在,全国有43.5万名优秀干部,到贫困村担任第一书记,有.8万名干部驻村帮扶。过去的山区,往往能看到这样的情景,夫妻俩耕种两亩地勉强维持生活,家里儿女上学往返要翻山越岭几个小时。七年前的年初,中国还有一亿两千多万贫困人口。到今天,已所剩无几。周恩来总理在视察新安江水库的时候,亲眼见识过淳安人吃的苦,受的委屈,周总理曾对他们说过:你们付出了很多,国家不会忘记你们的。这个承诺,中国做到了。2葛优演的《北京好人》故事,是另一个比较出彩的小故事。故事里淳朴而不善言辞的二舅,是过去漂流于医保体系之外中国普通农民的缩影。张大爷(葛优饰)给表舅冒用医保卡引发的笑料堪称全场最佳,但欢乐背后的时代色彩也最为浓烈。试想,如果没有张大爷这个热心肠的北京亲戚一顿折腾,没有钱就不看病的老农民表舅,是不是就在甲状腺癌带来的呼吸、吞咽痛苦中继续煎熬下去,不敢去做手术,而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也能享受医保报销?其实在新农合政策刚刚推出的时候,比起不知道政策的表舅,很多贫困地区的农民即便知道政策,也抱之以不信任态度,需要村干部进行不断开导,才在疑虑中参保。有些甚至是在罹患癌症之后,才对拒缴医保后悔不迭。不知道,不信任,不会用,新农合普及推广中的种种问题,的的确确是过去医疗保障缺位造成的意识真空。为什么?因为我们新中国的农村医保体系,在开局很不错的情况下,中间走过一段时间的弯路。建国之初,中国积贫积弱,连吃饱都成问题,农村更是缺医少药得厉害。医疗资源实在欠缺,新中国只能就地取材,在农村培训了一大批基层医疗人员——赤脚医生。尽管赤脚医生医术并不高超,但这是中国农民几千年来头一次享受到了国家制度层面的医疗保障。年,当时中国最具影响力的《红旗》杂志发表了一篇《从“赤脚医生”的成长看医学教育革命的方向》,介绍了上海市川沙县江镇公社的全国首位赤脚女医生王桂珍的事迹。随着《人民日报》《文汇报》等各大报纸的纷纷转载,连毛主席也在文在眉头上批示:赤脚医生就是好!之后便有了“要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的“六二六”讲话指示。于是,全国大队(村)一级正式设立了“赤脚医生”,赤脚医生人数最高到了万,正式建立起了农村合作医疗制度。农民每人每年交一元钱,每次五分钱挂号费,就能得到基本医疗,被世界卫生组织誉为“发展中国家解决卫生经费的问题的唯一范例”。赤脚医生们上午参加生产队劳动,下午才在合作医疗工作,不给薪酬,只记工分,相当于半个农民。在宣传画里,赤脚医生的形象干脆就是一手扛着锄头、一手背着卫生箱,以半农半医的方式奔波于田间地头。诚然,以现代医学标准,没有系统性训练的“赤脚医生”很难称得上合格。但那时候的“赤脚医生”还是完成了足以名垂青史的两大成就:大大降低了中国各种传染病特别是血吸虫病的感染率。大大减少了婴儿和孕产妇的死亡率。但同时,问题也不少。由于缺乏全面的医学知识与相应的检测设备,赤脚医生们对大病、重病大多数时候只能建议转院,能治疗的主要是一些头疼脑热、跌打损伤、接生、包扎等紧急医疗救助什么的。药品更是缺,往往是自己采挖、播种的草药外加少量的西药,有时候甚至是靠“一根银针治百病”。当时整个国家资源都有限,为了提升医疗水平,国家想了很多办法。年,上海中医学院、医院等集体编著了《赤脚医生手册》,将精深奥妙的医学知识化繁为简,从感冒咳嗽到心血管、血吸虫,浅显直白地向所有农村普及了99%常见病的中西医诊断治疗方法,至少挽救了上亿农民的性命,被译成了多国文字,至今仍旧在一些落后国家发挥着重要作用。但赤脚医生的合作医疗制度建立在农村公社制度上,改革开放之后,医疗市场化改革却再也没有了赤脚医生的位置了。原本属于其职责范围内的计划免疫、爱国卫生、改水改厕等基层卫生医疗网络也因此土崩瓦解。"中国赤脚医生之父"、年第一个搞农村合作医疗的湖北长阳人覃祥官,曾经管理了亩草药田。在70年代末,由于集体土地包产到户,药田也被分走,药也很快被刨光改种了粮食。医疗被架上了市场化的快车道,面对动辄数万、数十万的医疗费用,多年来,中国农民最怕的就是生病。年以来,中央财政投入多亿元,支持4万多个基层医疗卫生机构建设和化解历史债务。《北京好人》故事最后,表舅的医保卡被亮出,一切辛酸一扫而空,只剩下这爷俩的调侃和搞笑。医改依然在路上,但我们希望的是,更多的家庭不再会因一场疾病而支离破碎,也不因沉重的医疗费而重回贫穷。3《回乡之路》这个故事里,邓超主演的乔树林费尽心思、厚着脸皮也要黏着带货直播网红同学,希望她推销自己的沙地苹果,为的就是实现当年老师留下的治沙遗愿。如果说医改走了一段时间的弯路,那么在治沙这个千年工程上,国家一直坚定地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在故事结尾,乔树林的表彰大会上,台下坐着的都是中国真正治沙英雄:张炳贵、牛玉琴和石光银,尤其想说的是,在一闪而过的镜头里,女子民兵治沙连显得尤为特别。民兵治沙,是治沙过程中的绝对主力,背景就在毛乌素沙漠。毛乌素沙漠横跨陕蒙宁,总面积约4.22万平方公里,是中国四大沙地之一,也是京津地区重要的风沙源。上世纪50年代统计,榆林流沙高达万亩,林木覆盖率仅为0.9%,年入黄河沙量为5.13亿吨。过去,位于毛乌素沙地的陕西榆林风沙肆虐、草木不生、颗粒无收,当地人民群众生活艰难,纷纷远走他乡,连榆林城都曾被迫三次南迁。从上世纪50年代开始,以“植树造林,绿化祖国”为口号,大规模的生态治理在这里展开。当地领导人喊出了“榆林不治沙,不造林,就到不了共产主义”的口号,实行“国造国有,社造社有,房屋前后归个人”的政策,并且各级地方政府带头冲在治沙第一线,竭尽全力调动人们的治沙热情。年,54位只有18岁的女子民兵积极响应“植树造林,绿化祖国”的号召,成立了女子治沙连,在榆林补浪河一驻扎就是四十五年。沙漠生活本来就极其艰苦,更何况她们的目的是与沙漠对着干。第一代队员席永翠在日记里写道:“黄风呼呼不见天,黄沙漫漫不见边,从小没有离开过爹妈的小女子们,心里越发慌的住不下,想家哭鼻子,吃,没有副食,每天白开水,高粱加青稞面馍。”治沙连有一个规矩,只要结婚了就可以离开,但席永翠偏偏为此三次推迟了婚期。如今治沙连第14任连长席彩娥,是席永翠的侄孙女。一代代女兵坚守沙地,一代代下来累计治理了多亩荒漠,才有了今天毛乌素沙漠的绿翠成荫。改革开放后,这种政策进一步进化为承包制,进一步明确了责任与权利,实现了谁治理、谁受益,多治理多受益,鼓励科技人员搞治沙技术开发、进行沙地综合利用。治沙和扶贫搞到了一起,一口气把两个问题都解决了。年初,国家鼓励个人承包治沙,住在陕西省榆林市靖边县东坑镇毛团村的郭成旺就是其中之一。回忆当年,对于治沙的初衷,他提到了一个最最简单的需求:没柴烧饭。“当时我们那里谁家都没有柴,也没有树,做饭烧柴就成了当地人生活中最大的困难。”承包一万亩沙地后,最大的问题是如何把每天把几百株树苗运进沙地深处。由于当时没通公路,郭成旺就把之前栽下的沙柳枝砍下来,当柴火发给村民们当工资,让他们帮忙运树、种树。一直持续到90年代,随着树林增多,当地人做饭才不愁柴火。年,通往沙地公路开通,彻底终结了人工搬树苗的历史,成为了毛乌素治沙的阶段性成功之年。如今,郭成旺家养了20头奶牛、只山羊。再加上国家拨付的公益林生态补偿金,全家一年收入也翻了几番,没有造好的树木资源,这些都是养不起来的。面对几乎不可能逆转的荒漠化,如果没有中国一代代治沙人逆天而行,以革命般的热诚,用肉身顶在沙暴,治沙扶贫绝对不会成功。这一代代治沙人,才是真正的英雄。4在故事《神笔马亮》里,提到了一个地方,列宾美术学院。列宾是批判现实主义的泰斗,他画《伏尔加河上的纤夫》,他画《查波罗什人复信土耳其苏丹》,都在尽情描述劳动人民的力量和革命者的不屈斗争。新中国70年的故事也是这样,靠自己的双手,一步步实现愿望,最开始是“站起来”,后来是“吃得饱”,再后来是“能说话”。在波澜壮阔的这70年里,新中国的这些故事从来都是传奇而浪漫的,只是此前很少有人把他们搬上银幕而已。我们告别了吸血虫,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我们告别了黄沙万里,新栽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渡玉关;我们告别了千沟万壑,万里神州,天堑变通途。《我和我的家乡》虽然没有高超的拍摄技术,讲的也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是用实实在在发生在中国人身上的事,讲出了中国70年巨变!“唤醒了沉睡的高山,让那河流改变了模样。”这就是属于中国人的传奇。

参考资料:

《国家特别行动:新安江大移民——迟到五十年的报告》童禅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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