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打工族

河南日报/06特别报道

走进打工族---郑东建材家居城工地一周日记

8月23日星期一晴安全帽

  下午3点多,带上被子,顶着烈日,我骑车穿行尘土飞扬的郑汴路去工地。

  我要去的工地是郑东建材家居城的一小部分。马路边一块巨大的广告牌上写着“中南五省最大建材批发基地”几个大字。这里是郑东新区的起步区,一栋栋在建的楼房正撒网般铺开。

  眼前是蓝色的门柱,门头上写着“中国第一冶金建筑公司郑州项目部”。到了。

  走进大门,各种响声格外强烈地撞击耳鼓:“哐当、哐当、哐哐当当……嗡嗡嗡……”

  昨天与项目经理严大模商量,我说“来体验生活”,他同意了。今天到工地没费周折。这位项目经理中等身材,瘦瘦的,肤色微黑,四五十岁,湖北口音。他帮我安排了住处,在一排小房子东头的一间集体宿舍。铺好床,我去会计那里买了餐票,又到小卖部买了碗、勺子、牙膏、牙刷、洗脸毛巾,还有一盒蚊香。

  我在工地转了一圈儿。最南边是一排小平房,全部用红砖砌起,顶上盖着石棉瓦,工人宿舍、食堂、小卖部、门卫室、办公室都集中在这里。北面是4栋3层楼房的主体框架,它们分别是郑东建材家居城的C区6号楼、7号楼、8号楼、9号楼,一根根胳膊粗的钢管搭成一个个的“井”字,在楼里楼外支撑着。

  塔吊机的长臂在楼顶上方徐徐摆动。混凝土搅拌机轰鸣着。几台电焊机“吱吱”地叫着,火花四溅。

  工地四面敞开着,木板、砖块、沙子、钢筋、水泥等建筑材料散放在地上,这儿一堆,那儿一片。

  在我“东张西望”的时候,外面进来一位头戴白色安全帽的中年男子,他的T恤衫很干净,黑色的皮鞋上有些灰土。严经理带着来人踏上西头6号楼临时搭起的简易梯子。来人突然扭过头,看着我问:“他是谁?怎么不戴安全帽?”严经理忙替我解释,那人说:“不行。”我只好向一位正休息的民工借了一顶黄色安全帽戴上。

  大家小心翼翼地走上三层楼的楼顶,钢筋条扎成的网格铺满了楼顶,几十名民工正在为每一格网格打结加固。另有十几名民工在搬动钢管支架,有几位民工从楼下把碗口般粗、3米长的大钢管扛上楼顶。一位民工告诉我,他们是四川人。

  戴白色安全帽的人姓徐,是负责C区监理的工程师。他拿着卷尺,这儿比比,那儿量量,对工长说:“梁要架好!这里不能少过5个米!那边的线要直!不要让他们把钢筋踩塌下了!”那位20多岁的工长连声应诺。

  徐工程师对我说:“明天就浇顶,如果不来看看,有什么问题掩盖住了也不知道。”走下楼时,他再次对严经理交待:“明天一定要给他找一顶安全帽!”

  东西没带齐,晚上没住工地。

8月24日星期二晴“嗡嗡嗡”

  8点钟刚过,我到了工地。一进门,满耳都是混凝土搅拌机发出的声音:“嗡嗡嗡……”

  严经理正在开会,让我等一会儿。

  小平房墙上挂有一面小黑板,上面用粉笔写着:“今天气温22摄氏度~28摄氏度。”

  安全帽找来了,白色的,我戴上它,径直去西头的6号楼。

  “嗡嗡嗡……”

  楼顶上,还是昨天干钢筋活的那群四川民工,他们在做水泥灌浆的活儿,不少人快成“泥巴人”了。人群中有几位女工。十几节粗重的钢制管道一直通到楼顶北端,管道下面用钢架支着,管道出口处不断有水泥浆喷流出来,泻成一个个“小山”。民工们穿着长筒胶靴,站在泥浆里,用带钩的铁锨把不断形成的“小山”扒平。

  “嗡嗡嗡……”

  一会儿,民工们开始把管道向西侧移动。管道很沉。穿橙黄色上衣的小伙子是工长,姓杨,他解开衣扣,露出胸脯,用很高的嗓门指挥大家。他们先把支钢管的三角凳放好,然后上去七八个身强力壮的人躬身抱住管子,齐声喊:“一、二、三!一、二、三!”随着一群人的一齐用力,大钢管被搬移了过去。水泥浆在一个新的区域开始喷泻,一把把铁锨不停地扒来扒去。

  “嗡嗡嗡……”

  泥浆铺开推平的地方,钢筋网看不见了,覆盖它的是平展的水泥顶面。我提出帮他们干点活,一位中年民工说:“这活儿太累、太脏,你干不了,再说也没有多的工具给你。”

  我走近一位坐着小憩的民工,同他聊了起来。机器响声太大,他的话我只能听清一半。他姓邓,50岁,我叫他老邓。老邓上穿褪色的T恤衫,黄色塑料腰带系住一条破旧的黑色棉布裤子。他的头发稀疏,颧骨隆起?熏眼睛灰蒙蒙的。他家在四川省阆中市农村,老伴在家种田,儿子在阆中市一中上高一。他所在的这个钢筋水泥班有200多人,还有一个班在另一个工地干活,整个包工队有400多人,都是四川人,包工头也是四川的,姓陈。老邓一天能挣30多元钱,没活儿干的时候就没有钱。他跟着包工队出来七八个月了,工资还没有算。

  我问老邓:“在这里吃得怎么样?”老邓笑了笑,说:“大锅饭,大锅菜,能怎么样?”

  “嗡嗡嗡……”

  那边的活儿在等他了。老邓站起身,向北边走去,他裤子屁股后面有三个大补丁,像眼睛似的晃着。

  “嗡嗡嗡……”

  中午,民工们没有休息,换班吃饭。晚饭也是如此。夜深了,机器还在响着,民工们一直在干着。姓杨的工长说:“浇灌楼顶就是这样,工人们早晨5点钟起床吃饭,接着就上工。如果机器不停,水泥供应不间断,到夜里10点多能把活干完,如果水泥供应不及时可能要到明天凌晨才能完工。”

  在工地上待了一天,没有干活也挺累的,没等到民工们干完活我就睡了。

8月25日星期三阴转晴“鸭子棚”

  早晨起来,地面是湿的,昨夜下了场小雨。混凝土搅拌机不知什么时候停的,“嗡嗡嗡”的声音没了。吃过早饭,我到工地西头的6号楼。到楼顶上一看,平整的水泥面是湿的,有的地方有明水,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膜,一个人影也没有。

  中午天晴了。午饭后,我在9号楼后面看到一位老汉站在太阳地里,头上冒出汗珠。他的脸紫里透红,老年斑印在眉头与额头上。我走上前去问:“师傅,太阳这么毒,你咋不到阴凉地儿歇着呢?”老汉憨厚地对我笑笑,说:“没事儿,习惯了,我是在这儿看场子的。”

  这位老汉姓李,62岁,来自通许县农村。他说:“是老杨让我过来的,工资还没说,是熟人多少总会给点,可能一月二三百块钱吧。”

  告别老李,我去工棚。去之前,与我同住一个宿舍的湖北籍技术员说,那工棚用他们老家的话说,就是“鸭子棚”。

  “鸭子棚”?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个工棚在混凝土搅拌机西南边,紧挨着6号楼,工棚的门朝西开。快到门口的地方是厕所,走到那儿,臭气熏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厕所与工棚只隔一条小土路。工棚的入口处,靠南边分出一间屋子做了厨房。几位女工蹲着洗菜,3个硕大的盆子摆在地上,里面堆着芹菜。几十只苍蝇飞来飞去,不时停落在灶台上。在这里,仍能闻到厕所那边的气味。

  里面是民工们睡觉的地方。光线很暗,几只白炽灯亮着。房屋低矮,狭长,三排大通铺自西向东延伸,床与床之间用塑料编织袋隔着。床实际是由砖头支起几块木板构成的。地面潮湿,凸凹不平,有些埋在土里的砖头露出一截来,一不小心会绊跟头的。空气里有股潮湿的霉味,夹杂着汗臭与各种莫名的气味。床下杂乱地放着洗脸盆、碗、茶缸、鞋、袜子等。大多数人的床上比较凌乱,衣服、被单、被子胡乱卷成一团。

  今天没有活儿,民工们歇着。昨天与我聊天的老邓躺在木板上睡觉,看上去像个孩子,那么熟,那么憨态可掬,他一定累极了。

  这里住的,男女老少都有。一位光着膀子的年轻人告诉我,这个工棚原来住有200多人,现在有130多人,其中有50多对夫妻。一位穿黑色上衣、30多岁的妇女正在床边竖起一根木杆,她想把她与丈夫的“小窝”摆弄得更牢固些。

  ……

  晚饭后,我走进9号楼东边工地的一个工棚,七八位壮年汉子正在吃炒面条,一口大锅里,剩面条与新面条混在一起,夹杂着一些冬瓜块,面条炒成了一团团大疙瘩。我问:“你们怎么不到食堂去吃?”一位民工说:“我第一次到食堂吃饭,一大锅面条里面放几片萝卜叶,还是蔫了的,咬不动,没法吃,从那以后就自己做着吃。”

  我到工地东边的临时菜市场问了问,一块钱能买7斤冬瓜。我明白了民工们为什么经常吃“水煮冬瓜”。

  躺在床上,蚊子成群结队地向我发起攻击。蚊香的作用是有限的。

8月26日星期四晴转阴睁眼睡觉

  比比民工们住的工棚,我住的宿舍就是“福窝”了。睡的是上下两层的钢架床,一共住了12个人,他们是看场子的、电工、塔吊司机、工长、大工或技术员,在民工里要算“白领”了。工资一般每月1000元左右,他们在小食堂吃饭,一天7元钱的伙食,自己掏钱买餐票。

  我睡在上铺,头顶很近就是石棉瓦屋顶,坐不起来,只能躺着或斜靠着。

  我对面的床上,一位中年汉子在床上几乎整整躺了一天。他不时翻一下身,一整天没说一句话。

  今天是阴天,不见太阳,像要下雨,却迟迟不见雨点落下来。

  工棚里,人们用自己的方式打发时光。靠近门口,光线好,一张小木板桌旁,围了一圈儿人,他们在来骨牌。桌子上放着一张10元的购物券,一位民工说,他们“来的是小钱,不敢赌大的”。

  工棚深处,几位民工围着一台小小的黑白电视机看。那电视机顶上扯出一截铁丝算是天线,只能收到本地的一两个台,上面“麻子”不少。

  大多数人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不说话,看着地面或石棉瓦屋顶发呆。

  一位穿着蓝条纹大裤头的中年人,不知从什么地方捡到一张过期的《大河报》,慢慢悠悠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数”着。

  在工棚最东头角落里,几位汉子闷头抽烟,烟雾在空气中许久不散。

  工地楼房之间的通道上,几位民工蹲在地上围了一圈儿。我走过去一看,地上画了横竖几条线算是棋盘,他们下的是一种“龙棋”,穿深蓝色上衣的年轻人执石子当棋子,穿白色上衣的中年人用捡来的烟头当棋子。几个人围着地上的烟头和石子,争得面红耳赤。

  下午,一场雨终于下来了。雨后,地面上的积水并不多。吃过晚饭已是7点半,夜色逐渐笼罩工地。民工们三三两两地向工地东边走去,我跟了过去。

  一间小铁皮屋前,围了一群人。一台14英寸的彩色电视机放在临时搭起的小棚子下面,画面上播放着香港武打电视剧。民工越来越多,先来的人在电视机前搬块砖头坐下,后来的人站着,再后来的只能从前面人的脑袋间的缝隙里往前看。这间小铁皮屋上用粉笔写着“百货商店”几个字,里面摆着一些价格低廉的香烟、啤酒、饮料及日常用品。每天晚上,“百货商店”老板放电视剧给民工看,民工们也往往会在小店买些香烟或啤酒之类的东西。

  工地门口可以看到往来的车流放射出一道道刺眼的光柱,一位在工地做工的17岁少年说:“我想家。”

8月27日星期五晴讨要工资

  今天上午我到8号楼,跟几位民工“学砌墙”。

  在二层西头,五六位民工在砌墙,我走过去看他们干活。他们干得很认真,不多说话。得知我是报社记者后,他们的情绪马上松弛下来。他们昨天才到,是老板从二马路劳务市场招来的,讲好的条件是,包吃,一天25元。我问:“晚上住哪儿?”光膀子中年人笑着指了指水泥地板。

  在旁边和水泥的是身材高大的汉子和一位老汉。谈话间,他们说得最多的是工资。老汉说:“昨天在西边的路口,几个民工被一个老板打了一顿。你说是咋回事?---那几个民工干了一天不想干了,向老板要了一天的工钱。当时,老板给他们了。转过身,老板找来几个人让民工把工钱退出来。几个民工一看阵势不对,就把收了的工钱退了。老板还是没放过他们,他手下的几个人对民工拳打脚踢。”我问:“你们不怕老板欠工钱不给?”大高个用硬邦邦的语调说:“他敢!”老汉搭腔:“你有啥招儿?”大高个说:“看我不揍扁他!”光膀子中年人说:“打人是犯法的,你那招儿不行!”大高个说:“出口气,图个痛快!”老汉连连摇头。

  正说着,一位戴白色安全帽的年轻人上来了,嗓门很高:“水管为啥不打开?你!墙根的水泥就不能收一收?站着跟木桩样,眼里就没有活儿?”几位民工不再说话,都埋头干活儿。我马上走开了。

  回到宿舍刚坐下,门外进来一位穿白色衬衣的年轻人,嘟囔着:“工资还不发,还让人干不干哪?”躺在床上的中年人应了句:“我的也没发。”他们说的是7月份的工资。

  我去工棚看了看,人很少。一问才知道,他们有100多人到市郊的一家公司讨要工钱去了。

  管伙食的名叫赖永生,听说我要了解别人拖欠他们工资的事,就热情地介绍情况。去年冬天,这群四川民工在周口市外语学院建筑工地做活儿,一直干到今年5月才完工。建筑公司欠工程队70多万元的工钱,要了几次没要到。民工们去的地方是中建三局一公司郑州分公司总部。100多人晚上住在那儿,去前,民工们说,这一回要不到钱就不回来。

  木板床上坐着一位穿绿色旧式军上衣的老汉,53岁,名叫邓海涛,也是四川阆中市人。他身材矮小,凝重的脸上表情有些呆滞,他的眼睛流露出无奈和忧虑。他说,他儿子在成都师范大学上学,两年后毕业。“前天,俺孩儿打电话说,开学了,要交7000块钱的学费。我说,你跟学校老师说说,看学费能不能缓一段再交。俺孩儿跟学校老师说了说,老师同意了。昨天,俺孩儿又打电话问我,生活费还没着落,能不能先弄2000块钱。为这事我愁得没法子。”

  旁边一位四川民工说,他们出来打工,八成都是为了供养孩子读书。

  我今天才知道,我戴的这顶白色安全帽,级别很高,比一般技术员戴的那种白色安全帽还要高级。一位技术员告诉我,只有高级管理人员才能戴这种帽子。

  哦,我说呢,怪不得……

8月28日星期六晴城里人与乡下人

  上午,我带着摄影记者李建峰到工地拍民工生活的图片。去要工资的民工还没有回来,棚子里只有30多人。拍完图片,管伙食的赖永生跟出来,他买了一盒“红旗渠”烟硬要塞给我们。我心里涌起一股酸酸的东西。我们坚决推辞了,快步离去。

  住在我西边下铺的电工病了。他叫李军,剃着光头,穿一身迷彩服,很精干,猛一看只有二三十岁,一问,38岁了。他得的是感冒,开始只是咳嗽,他想挺一挺就过去了。拖了两天,浑身无力,头晕,他这才去买了治感冒的药,又到小诊所去吊了两针,花了五六十元钱。他家在湖北省黄石市。他的老乡开玩笑说:“你得的是禽流感吧?”李军对我说:“禽流感倒是没有,身上还患着血吸虫病却是真的。当血吸虫病发作的时候,就回老家去治,那儿得这种病的人多,治疗也有经验,一针药108块钱。”李军说,他出来打工已经有5年了,看病吃药都是自己掏钱,从没听说过什么医疗保险、社会保险之类的,那些好像是城里人的“专利”。

  今天下午,我又遇到看场子的老李,这次他见了我远远地躲着走。我想,他一定是先看到我头上的那顶白色安全帽(上次见他时,我没有戴白色安全帽),没有看清我的脸,或者,他已经想不起我了。毕竟,年纪大的人记性不好。

吃晚饭时,我跟民工们一样,端着碗到一堆乱木头边蹲着吃。我旁边的几名民工议论起白天发生的事来:“我的小推车让那辆小轿车撞翻了,司机连吭一声也不吭就把车开走了。哼,要是反过来,我要敢去摸一下他的车,看他不火冒三丈?”“谁让你是乡下人呢?”“乡下人就不是人?”“有理谁听你的?”“有本事你也去当城里人呀!”“唉,不说了。”

8月29日星期日晴角与边

  去讨要工资的100多名民工回来了。他们在那家公司的大院里待了一天一夜,总共要回35万元,对方还欠下40万元。这次要回的钱由两个包工队平分,这个工棚的民工们能分到17万元。参加讨要工资的民工说,他们去那儿之后,没有闹,也没有蛮来。对方说,不要向报社反映,剩下的钱保证会给。

  邓海涛说,人多,他最多能分到1000多元钱。这笔钱一领到手就寄回去,给孩子上学用,家里还等着呢。余下的钱,还得想办法。

  今天是我在工地的最后一天。四川那位姓杨的工长是一位做事很下劲儿的小伙子,离开工地前很想与他打个招呼,却没见到他。在一次聊天时,他讲的一番话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说:“我初中没毕业就下来了,几何没有学好,现在干活真‘背包’。技术员给我分任务,只给我一个角的度数和一条边长,其余的两条边的长度让我自己算。每次都用笨办法,拿量角器和大尺子,比划半天才把另外两条边的长度比划出来。要是会算,就几分钟的时间。人要多学知识啊!”

  下午,在工地我遇到一位信阳来的民工,30多岁。他说,他出来干建筑活儿有五六年了。他想好了,准备多攒些钱,在郑州买套房子,把户口也迁来,那时,就是“城里人”了。

  李军的想法则不同。李军学的是机电专业,1999年辞掉了黄石市水泥厂的“铁饭碗”,成了农民工。在深圳干了3年保安,2002年到郑州。李军说:“我出来不是为了这点工资,我爱人在老家上班,家里还办了一个蜜蜂厂。我就是过不惯那种单调的生活,我有自己的兴趣。”他一心要成为高级电工,业余钻研各种电路图。他靠自学掌握了宽带和闭路电视领域里的许多技术。他说,电的学问深得很,要学的东西很多,主要是边实践边学习。“我想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这就是我的追求吧。”

  一位湖北来的民工对我说:“打工挣钱,图的是孩子将来比老子有出息!”

夜幕降临,又有民工往那个小铁皮屋子方向走去,今晚该换一个新电视剧了。郑汴路上依旧车流不息,车灯光束来回扫射。

  工棚门口,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在小水坑边嬉戏。我不由地想:这孩子该上学了吧?他有地方读书吗?毕竟,这个世界在他面前才刚刚展开……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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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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