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报道
说句公道话,医生被欺负的有点狠
摘下口罩,脸上满是压痕
首先是缺少物资,即使已经获得了全国甚至华侨的捐助,医院的医护人员还是没有防护用品。其中牵扯到红十字会的原因大家看的够多了,我不赘述。
然后是缺少人手,初期有医护人员连续排了四个班,加上压力巨大,精神濒临崩溃,一边给家人发语音一边哭。
最后是劳动强度大,而且持续时间长。缺人的问题在获得外援后,情况好转,但人手显然还达不到富余的程度,加班加点仍然是常态,而且强度相当大。
有人为了节省时间,站着吃个盒饭就继续工作;有人为了节省物资,防护服穿一天也不敢脱。时间,人手和物资的缺乏让工作强度居高不下。
即使物资问题解决了,工作环境也谈不上正常,说非常艰难可能还太轻了,没经历过的人,可能无法想象那种苦。
防护服穿一天下来,全身被汗浸透,面罩里都是水汽,手泡的皱起来像核桃。体力消耗大,疲惫不堪,工作间歇随便找个地方就能睡着。
只要够累,哪里都能睡着
我问自己一个问题:如果我是一个高三的学生,在看过这次事件中医生遭遇的一切,还会不会报考医学院,要不要学医?
你们也可以问问自己,看过这些故事,还要不要孩子们去当医生?
我之前写了篇文章:“这届医生已被捧杀”,说不要从舆论上刻意拔高医生的形象,因为捧上去就很难下来,容易被人提出很多不切实际的要求,喊一些什么不计报酬啦,不畏生死之类的口号。
道德标准这个东西,和自律一样,从来都只能用来要求自己,不能拿去衡量别人。
有个朋友评论的挺好:
如果有医生主动要求如此,那当然是造福他人的好事。但是把它作为一种榜样来宣传,就有逼迫其他医生表态的嫌疑。
道德经有言:“圣人不死,大盗不止”,正是因为有人追捧道德君子,才把很多持不同意见的普通人划作小人。
还有很多站在局外围观的人,你们没有要求别人赌上身家性命的权利,你们要求别人承担风险,慨他人之康,口号叫的震天响,而自己不用承担丝毫的后果。
所以你行你上,没事儿别瞎bibi,不要擅自决定他人的命运,不要随便鼓吹其他医护人员有什么神圣的使命。父母尚且没有权利干涉子女的人生,何况你一个事不关己的键盘侠。
有人说医生职业很特殊,有特殊的职责,应该和军人警察消防员一样,在国家危难之际召之即来,来之能战。
那就要说下医生的职业身份了。医院虽然挂着事业编制,但很多医务工作者各不相同,有人是“自收自支”编制、有人是没编制的劳务合同,还有人甚至是第三方的劳务派遣。
换句话说,军人警察消防员是拿国家俸禄的公务员,而很多医生是自己挣钱自己花的打工仔。
所以你和一个打工的普通劳动者唱什么伟光正的高调?军人牺牲了有军功,奖章,抚恤。医生牺牲了有什么,人身意外险吗?
一份普通的工作,被欺负的越惨,愿意做的人就越少。医院的儿科,是不是天天有人在门口排长队?百度百科上居然有一个专门的词条叫“儿科医生荒”。
百度词条“儿科医生荒”
词条解释说的很清楚,因为工作繁忙,风险高,待遇低,被欺负的最惨,按在地上摩擦,才会没人愿意做,出现20万人的职业缺口。
你不提高医生的待遇,保障医生的安全,怎么鼓励年轻人去当儿科医生?怎么解决20万的医生缺口?
不要对医生提出过高的道德要求,还有一层涵义:越是对医生有高度期望的病人,越容易在病情无计可施的情况下精神崩溃,做出一些匪夷所思之举。
比如医院急诊科杀医事件,还有这次疫情中出现的高烧病人故意摘口罩,对医护人员吐口水。
没几个人在面对生死的大恐怖时,能够保持平常心的,碰上一些思想极端的,对医生的期望越高,心理落差越大,越容易在崩溃后把医生当作发泄的靶子。
这次疫情,医生工作很苦很累,大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有为医生偷偷抹眼泪的,有为医生加油打气的。
医院比做战场,把医生讴歌成冲锋陷阵的英雄,这种做法看似是宣传正能量,实际上是把民众自己的责任撇的一干二净,把医生架在火上烤。
为什么我这么说,因为上面这个故事的定位完全错了,人和病医院。
一早就有人发文,说病毒来源于蝙蝠,是人类乱吃野生动物,主动招惹了病毒,才引发了在人类社会的爆发流行。
按第一步的逻辑来说,人和病毒的战场在交易市场,如果监管到位,禁止野生动物贩卖,本不应该出现这场灾难。
后来病毒发作时,有专业负责监控传染病的疾控中心负责统计和报告,如果那个时候就宣布人传人且采取早期的隔离,何至于演变成旷日持久的全国休假。
按第二步的逻辑来说,人和病毒的战场在疾控中心和武汉市政府。如果专家或武汉市政府早点采取措施,本不应该出现后来的灾难。
等到病毒扩散,全国最后一个省也出现病例,全国开始号召居民深居简出,不要串门,积极戴口罩,主动隔离。
按第三步的逻辑来说,人和病毒的战场在各个小区和家庭,战士就是我们自己。
只有当以上这些责任主体全部败下阵来,被病毒打的丢盔卸甲,医院给医生治疗。
为什么我非得这么矫情,因为这个概念特别重要:医生从来都不为你的疾病负责!
你的身体,不管疾病还是健康,负责的人都是你自己
不管你是得了心脏病,出了车祸,还是得了新型肺炎,医院寻求治疗的时候,请你别忘了提醒自己,这一切或是因为你自己,或是因为第三者,但无论如何,都不是医生的错。
突发心脏病的人有没有戒烟戒酒?
遭遇车祸的人有没有安全驾驶,有没有违章?
传染肺炎的人有没有戴好口罩,有没有正确洗手?
有些人受伤生病仅仅是因为运气不好,那也是你自己运气不好,怪的了谁?
虽然说真话很残酷,但患病的责任主体是自己,不是医生
医生的职业是救死扶伤,这并没有错,但医生是人不是神,只能做能力范围内的事,他们经常有治不好的病,救不了的命。能做到的是八个字:尽力而为,无愧于心。
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是无辜的,他们或者是无知,或者是无能,在各自的战场上全线败退。
于是巨量的伤兵涌入后方,让医生给所有人的失败兜底。
治不好就打医生
没有药就冲医生吐口水
出了事就让医生上前线
把自己的责任甩锅给医生,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把医生踩在地上摩擦,风暴过后,何人为医?
医生短缺,到头来伤害的是不是你自己?
所以本文的观点如下
第一,把责任搞清楚,不管是政府还是群众,让每一道防线上的人承担起责任,医院给全社会造成的危机兜底,不要把社会责任,岗位职责之类的大帽子扣给医生,不要让链条上的最后一个环节承担所有责任。
第二,不要拔高医生的道德标准,不要让患者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停止暴力伤医的行为,保证医疗工作者的人身安全。
第三,不要在危机时刻意拔高医生的形象,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不要用虚名替代奖励和补偿,让市场发挥作用,正视医疗资源不足的问题,把倒卖挂号资源医院和医生,让行医得到足够的正反馈,允许医疗工作者挣钱,鼓励更多人从事这个行业,从根源上解决医生不足的问题。
武汉抗疫之殇是福还是祸?这个答案要等上一百年
年的春节,整个中华大地被一种白色恐怖笼罩,这一切已经载入了史册,很多年后将化作人们口中的一串数字,被举重若轻地谈及。
但是改写历史的那些人,眼下正备受煎熬,如鲠在喉、坐卧不安。
当他们一个月前,正沉浸在对新一年满怀憧憬之时,谁也未曾料到一场令人闻风丧胆的疫病,已悄然从中国一处省会城市的海鲜批发市场里蔓延开来,病毒由野生动物体内过寄至人体,找到了新的宿主,它们肆意撒欢。
▲早在23日封城之前,已有大批市民怀着不安的心情,搭乘各种公共交通运输工具离开武汉从年12月8日到年1月9日,一个月时间研究,中国卫生专家确认了病毒身份,十天后疫区武汉通报一夜激增名患者,同时又给市民吃下了可防可控的定心丸。
殊不知噩耗第二天就传来,新型肺炎可以人传人。消息一出,武汉不眠,抛戈弃甲,仓皇四窜。
仅仅过去数日,疫情就逐步染红了整个中国,并殃及境外多国,新加坡、菲律宾等国纷纷遣返武汉籍旅客,在农历春节期间讽刺地上演了中国古老的习俗“送瘟神”。
▲我喜欢的中国红,不是这种红(来源:环球时报)
待疫病消除,复盘这场武汉抗疫之战,难逃一个“祸”字。
首先,武汉封城,祸起野味,食野之风背后是千万国人的无知。其次,疫情祸延全国、全球,武汉官员当真是难辞其咎的。
总而言之,不会有人认为来势汹汹的新型冠状病毒是全人类的福祉。
但是,武汉抗疫之殇真的是祸吗?这个答案,估计要等上一百年,因为于过去、于当下、于将来,疫病都不止是一个医学问题。
-1-疫病于过去进化中的护身符据说这次疫情有约万父母不肯戴口罩,“如何劝父母戴口罩”一度成为网络热搜,究其根本原因,除了信息不对等之外,还有父母一辈饱经世故的自信。
他们相信,曾挨过年SARS病毒、年甲型H1N1流感、年H7N9禽流感,这次又能拿自己怎么样?恐慌不过是大题小做罢了!这让做儿女的操碎了心。
说到年北京的春天,现在还有很多人历历在目,因为如今积极响应抗疫号召的网民里,很多人都是SARS的亲历者或亲历者家属。再回首,他们很多人都将“当年SARS的严重程度”这一抽象概念,用感染人数、死亡人数来概括。
▲知乎上关于SARS的问答,大多都是由亲历者现身说法其实最让人唏嘘的,莫过于一场疫病过去,我们只记住了死亡的数字。
-年爆发的亚洲流感,全球死亡人数至少在万人以上,更惊悚的是年大流感中,保守估计有2万人丧生,但当时全球人口总数还不及今天的1/3。
鼠疫也曾导致罗马人口锐减1/4,高发时一天内有到人,甚至上万人不幸死去,君士坦丁堡就损失了40%的城市居民。这次鼠疫引起的饥荒和内乱,彻底粉碎了查士丁尼的雄心,也使东罗马帝国元气大伤,走向崩溃,这一切都被记载在公元年。
▲关于查士丁尼时期的瘟疫,格雷戈里继续写道:“由于棺木很快都用完了,只好把六个或者更多的人埋在同一墓穴中。周日的圣彼得大教堂里(位于法国克莱尔蒙)停放了具尸体。”何止是欧洲,19世纪后期,曾经一直被认为是云南省地方病的腺鼠疫在广东传播(后来认为源自中东的可能性更高),年在香港流行,后波及上海、福建、台湾及其他中国沿海地区。
传统中国的灾荒应对方法无以应对,年辛亥革命前夕,中国东北大地上又爆发过规模空前的鼠疫,造成了巨量的伤亡。
▲清朝末年的中国东北大鼠疫(图片来源:ThomasH.HahnDocu-Images)包括但不仅限于霍乱、瘟疫、鼠疫,各国历史上均不绝于耳,疾病总是与死亡相伴,人们避之不及。
有趣的是,人第一次接触的流感病毒,可能决定了你在下一次流感大流行中的易感性。
在年发表在《科学》上的一篇论文中,Gostic和她的同事分析了六个国家H5N1和H7N9这两种禽流感亚型所有的人感染病例。这两种病毒亚型感染者的年龄分布是不同的。H5N1主要感染年轻人,而几乎所有H7N9病例都发生在老年人身上。
▲图片来源:P.R.Sanders-HastingsandD.KrewskiPathogens5,66研究发现,年H1N1亚型引起的流感大流行期间,受影响最严重的是年轻人,这些年轻人对H3N8具有免疫力,因为H3N8是年-年他们还是儿童时主要的季节性流感病毒株,而H3N8和H1N1属于不同组别(如上图“H1N1”标示处)。
而年的流感大流行是由H1N1流感病毒的一个变种引起的,老年人中感染病例并不多,因为他们的免疫烙印形成于年流感大流行之后的更早版本的H1N1(如上图“H1N1变体”标示处)。
原来小孩子大约在三岁左右会发生第一次流感病毒感染。倘若感染比较严重,孩子会有发热、肌肉酸痛等症状。孩子可能会遗忘幼年时的感染,但她/他的免疫系统不会。
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人与人在严重流感大流行中处境不同,可能是由于幼年时第一次感染的病毒种类不同。
▲虽然新型冠状病毒肺炎高发人群是中老年群体,不过最小感染者也已经出现,希望他能痊愈,形成体内免疫烙印人生下来就不是活在真空里,免疫系统随即会启动,每一次免疫系统与疫病抗争都可能成为下一次免疫烙印,而你刀枪不入的身体兴许正是拜上一回抗争胜利所赐。
可以说一部人类史也是一部人类的疫病史,是活下来的人写的历史,对于疫病你又怎么能只